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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日的风从公交车的小窗缝隙中挤进后座, 宋予和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戴着，脖子上围着灰黑色的宽大围巾里，鼻子有点堵塞, 她难受地靠在初中同学黄眠的肩上，脑袋里晕晕乎乎的，只觉得失去了一切的知觉。
女孩脸色苍白, 围巾几乎遮去她大半张脸, 她哑着嗓子淡淡说：“林舒缘，麻烦把窗户关一下。”
说完这句话，她也没有力气睁开眼去看，只是病恹恹地拿着手里的热水杯，放在肚子上。
耳边依稀听见林舒缘应了声好, 又听见“滴, 学生卡”和叮叮当当投币的声音。雾霾阴郁的天气笼罩城市，车上上来一大批人, 忽然之间就热闹起来, 中年男子坐在窗边, 对着寒风大声打着电话；也有买完菜归家的阿婆说着今天的菜价；更有冷冽的少年音钻入神经里。
“远哥，快来, 这里有座位。”陶时竹拿着书包占下后面第一排的两个座位。
谢闻远穿着一身黑橙撞色皮面羽绒服, 神情松懒，单肩背着书包，坐上座位，一双长腿有些束缚地伸展不开。他略微侧了点身子, 散漫地翘起二郎腿。
明明局限的动作, 男生做起来, 却显得极为贵气。
陶时竹看着他的动作：“远哥, 你腿是真长。”
谢闻远漫不经心地瞭起眸来。低声笑了笑，“还好。”
一声又一声的“远哥”在耳边浮荡，宋予和拿着水杯的手微动。但头脑发昏，四肢无力的身体阻止了她想要睁开眼看的欲望。
宋予和无精打采地窝成一团，不太确定听到的声音是不是谢闻远。
如果放在平时，她能够一下就听出来是不是谢闻远。
可是现在小腹的坠痛感让她几乎直不起腰来，今早上补习班的时候，脑袋就持续发晕，老师讲的东西只像天书一般，宋予和没有办法完全听清男孩说话的声音。
男孩间又聊了几句，最近新出的网游和篮球比赛后，话题一转。
陶时竹想起徐敏的事：“远哥，徐敏转学是不是跟你有关？”
“嗯。”谢闻远云淡风轻地点了下头，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变化。
陶时竹：“你和老爷子说的？”
“不是。”谢闻远散漫一笑，丝毫没有在学校的温润无害，他眼底透出几分看不清的意味，“我特意上门找的徐叔叔。”
“牛呀。”陶时竹愣了下，对谢闻远的做法赞同，“徐敏那女的确实烦人，干嘛之前不搞走，还恶心自己那么久？”
“陈愿求你的？”
“嗯。”谢闻远淡淡地说：“他烦他那小女友天天来缠他，就让我等他分手之后再把徐敏转走。”
陶时竹“啧啧”两声，“陈愿真的是大情种，每段恋爱谈的跟真的似的，分手又痛痛快快，不拖泥带水。他那点真心也就只有在家人朋友那分了点吧。”
谢闻远没说话。
陶时竹：“你们班是不是还有一个特漂亮的女生，我记得之前和你一起参加元旦汇演那个。”
谢闻远食指微曲，眼眸微动，摸不清意思地说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就随口问问。”陶时竹略微心虚地说。
谢闻远看着他，眼神是一贯的漫不经心，不急不缓地说：“想追？”
“瞧你这话说的，我就随口一问，你怎么就说我想追。”陶时竹避开谢闻远的眼光。他说着不是，其实多少还是有点这样的心思。只不过是想打探打探谢闻远的口风，看看女孩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他见过宋予和，长得确实不错。纵使他们这些看惯美人的来说，也绝对是一流的美女。只是看着只会读书，没什么性子，估计追起来也难。
陶时竹虽然这样想，但是还是想通过谢闻远看看女孩是不是真的乖乖女。如果是的，他也没打扰别人学习的兴致。
谢闻远向前探了点身子，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栏杆，他侧眼看向陶时竹：“不是你能追到的。”
陶时竹一噎，不好承认自己的心思：“我也没说我要追，只是问问你而已。”
“宋予和啊。”谢闻远眼尾微挑，顿了一下，脑海里浮现女孩笔直地挺着腰安静写作业的样子，“挺乖的。”
“怎么个乖？”
眉眼慵懒地舒展开来，谢闻远笑了笑，侧脸的线条利落流畅，不咸不淡地反问：“你看不出来？”
陶时竹被他说的一顿，不得不说，宋予和天生就长了张清纯乖乖脸，说半分重点的话，都像是下一秒能把她弄哭。
后排的宋予和意识虽然混混沉沉的，但也大概地把两个人的对话听个差不多，早就反应过来，他们两个说的是自己。
她闭着眼睛，抠住手心的肉，原来在他眼里她是很乖的样子啊。
宋予和敛住心思，努力想要扯出个笑意出来，可内心就是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苦涩的感觉。
可能是不满足吧，不满足他对自己的评价仅仅是三个字，不满足于只是躲在背后偷偷看着他，不满足于和他仅仅只是浅淡的同学之交。
但她又不得不承认，如果单以自己和谢闻远的交情来说，他们两个甚至不能用熟这个字来概括。硬要说点别的情分，可能也是看在她是陈愿的朋友的面子对自己有一些善待吧。
这样的评价简直再正常不过。
陶时竹还是不死心地问：“没有详细点的？”
“挺努力学习。下课经常坐在座位上继续写作业，好像不怎么爱活动，很少在过道上看见她和朋友出来活动。性子……有点内敛吧，容易紧张和脸红，不太喜欢盯着别人眼睛看。”
谢闻远垂下眸来，尽量回忆些女孩的相处日常，神色松懒，沉思片刻评价道。
“和别的女孩挺不一样的，身上一股韧劲。”
宋予和藏在帽子里的眉睫一颤，唇角忍不住一弯，但又感觉苦的发涩。
宋予和前面坐着的林舒缘听了很久，他们在讨论宋予和，有些不太确定，但又觉得他们的描述实在相似她认识的那个。
林舒缘性子大咧，看了眼后面不舒服的宋予和，知道她脸皮薄。但又实在想凑个热闹，就从手机里找到一张她偷拍宋予和的照片，拍拍她前面陶时竹的背：“兄弟，你们说的是不是这个女孩子？”
她将手机举在谢闻远和陶时竹凳子之间，方便两个人都能看到照片。
手机里的女孩伏在课桌前，眼眸低垂，认真地写着题目。头上的光束把她的头发染成铂金色，侧脸精巧好看。
谢闻远抬眸，淡淡地扫了照片一眼，目光不动声色地停留了几秒。
陶时竹：“对，是她。你怎么有这个照片的？”
“我是她初中同班同学。”林舒缘说。
两个人交换了一下彼此的学校名称，简单地聊了几句，谢闻远期间只偶尔插过几句话。
林舒缘提到宋予和初中的时候：“她以前都是拿我们学校前十的。只是我初中教学质量不高，就算是前十，也只能走指标，进一中的普通班。”
谢闻远掀起眼皮，懒散地说：“现在也很厉害，之前拿了物理省二，前几次考试也不错。”
陶时竹立马补充：“元旦汇演那次才是绝呢，站在台上，处事不惊，镇定自若。简直耀眼的不行。”
谢闻远温润地笑了下，眼尾浮笑，“确实是很优秀的女孩子。”
三个人聊了一会，陶时竹和谢闻远就快到了百里弄站，两个人站起来，礼貌地和林舒缘说了声再见。
谢闻远走到后门处，随便一抬手就握住头上的杆子。
陶时竹站在他右侧边，叽叽咕咕地说着话。
谢闻远侧过脸，低垂着眼眸，刚想回陶时竹时，突然看见围住半张脸，坐在最后一排，慢慢直起身的宋予和。
他身形挺拔劲瘦，神色寡淡，眸色微敛，视线穿过一众人，慵懒地看向宋予和，稍停顿几秒，气定神闲地微微勾唇。
宋予和被他看的心头一颤，手指微动，连忙用帽子遮住自己的上半张脸，装死般的不回应。